新华社、《瞭望》：AI时代的北京探索：打造面向未来的人才引擎
信息来源：新华社|发布时间：2025-12-10|文：瞭望 |编辑：苏晓杭 曹文露
◆ 2025中欧人才论坛近日发布《全球城市人才黏性指数报告2025》显示，北京在“创新潜能”维度连续两年全球领先，是其人才吸引力位居世界前列的关键支撑
◆ 北京正着力以更精细的服务，回应青年与国际人才的核心关切
◆ 稳定、单一的岗位路径正在被重塑，而可迁移、可叠加的技能组合，正成为个人竞争力的核心
◆ 人才流动成为常态，催生出了“不求为我所有，但求为我所用”的柔性人才观
◆ 应对AI冲击不仅关乎高端人才的争夺，也关乎广泛劳动力技能基础的筑牢
◆ 北汽集团董事长张建勇分享：工厂里设置了便于休息、交流的咖啡角，这最初是为适应国际合作者的习惯，却因此优化了所有人的工作环境。这微小的转变是一个缩影：优化人才生态的努力，正从顶层的制度设计，渗透到具体的工作习惯与文化氛围里
◆ 北京所探索的，是如何让这座城市在维持创新“锐度”的同时，亦能守护人居“温度”
记者｜喻千桓
AI技术正以前所未有的广度和深度重塑全球产业格局与人才竞争模式。在这场关乎未来的“新大考”中，作为中国科技创新中心的北京，将如何应对挑战、把握机遇？
《全球城市人才黏性指数报告2025》近日在2025中欧人才论坛上发布。该论坛由北京市人才工作局与瑞士德科集团自2019年起合作举办，已成为加强中欧人才领域交流合作的重要平台。报告显示，北京位居全球第五、亚洲第一，这已是北京连续第六年稳居全球前十。
全球城市人才黏性指数2025年TOP10
图表来源：截选自《全球城市人才黏性指数报告2025》
成绩背后，北京正着力打造一个能够自我进化、持续驱动产业发展的人才引擎，为AI时代提交一份来自北京的探索。
北京“人才引力”的底气与AI新挑战
“从全市的工作重心来说，教育、科技、人才的一体化统筹推进，是当前重中之重的工作。”北京市人力资源研究中心主任、北京人才发展战略研究院执行院长张天扬在采访中指出了北京人才工作的战略重心。
这一以系统思维推动的顶层设计，为城市积淀了深厚的“创新潜能”。《全球城市人才黏性指数报告2025》显示，北京在“创新潜能”维度连续两年全球领先，是其人才吸引力位居世界前列的关键支撑。这一优势建立在多年整体布局之上：
研发投入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长期保持在6%以上，在全球主要城市中名列前茅；
92所高校、超1000家科研院所（其中包括145家国家重点实验室）、55万余名科研人员以及全国近一半的“两院”院士聚集于此，共同支撑起从基础科学到应用技术的全链条创新体系。
视频来源：北京市委组织部
北京人才发展战略研究院副院长、中国人民大学劳动人事学院教授周文霞指出，上述雄厚的科研与人才基础，为城市创新提供了“非常坚实的知识基础和人才的储备”，是其他城市难以复制的结构性优势。她进一步分析，丰富的教育资源、完善的创新生态、有力的政策支持、活跃的金融资本、国际化的交流平台以及对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产业的前瞻性布局，共同铸就了北京作为“创新潜能第一城”的底气。
图表来源：施普林格·自然集团学术解决方案执行副总裁斯蒂芬·平科克（Stephen Pincock）报告解读PPT
这种长期的战略布局，在人工智能时代加速转化为显著的成果。报告数据显示，北京在AI领域的论文发表量、专利授权数量以及高被引科学家数量三项关键指标上均位居全球城市首位，成为全球AI科研合作网络中最活跃的极点之一。全球已形成中国、美国、欧洲、日本和印度五大AI研究集群，北京不仅是中国集群的核心枢纽，也与上海、深圳、新加坡等国内外城市保持着高频的科研合作。
图表来源：截选自《全球城市人才黏性指数报告2025》
然而，全球领先也意味着直面最前沿、最激烈的竞争。“我们的AI企业，都不仅仅在国内竞争人才，而是在全球范围吸引人才。”张天扬直言。这要求北京的人才政策必须具备全球竞争力。与此同时，国内兄弟城市的快速发展，也让北京在留住高校培养的青年科技人才方面面临新课题。此外，国际人才流动格局的调整与AI技术本身的飞速迭代，更为这场竞争增添了双重压力。
瑞士德科集团董事会主席邓敬熙表示，人工智能正在加速重塑全球就业市场，在地缘与经济多重挑战下，国际社会亟需更加积极、开放的人才战略。而面对这场全方位的“新大考”，北京正从优化人才生态的细微处着手，构筑新的竞争优势。
精准施策，营造“近悦远来”环境
面对新的人才竞争态势，北京正着力以更精细的服务，回应青年与国际人才的核心关切。“科技创新根本还是要靠人才，”张天扬指出，“北京在不断加大对人才的投入，为他们创造‘近悦远来’的环境，让人才有用武之地，无后顾之忧。”
青年人才的安居乐业，是城市活力的基石。今年10月，北京发布的《关于进一步支持青年人才创新创业的若干措施（试行）》（简称“青创十条”），正是这一思路的集中体现。该政策聚焦安居、乐业等核心诉求，通过提供人才公寓、低成本办公空间、设立发展基金及优化企业服务等务实举措，为青年人才扫清创业障碍。
2025年9月19日，青年创业者在纪家庙双创产业园内的创意实践“梦工场”研究新材料产品。新华社记者 李欣 摄
“青年人是未来，”张天扬说，“现在全市上下都在考虑怎么吸引和留住更多有创造潜力的青年人。”
在国际人才吸引方面，北京面临的挑战更为复杂。《全球城市人才黏性指数报告2025》数据显示，尽管北京在多个维度进步显著，但“城市连通性”这一指标恢复相对缓慢，国际学者、留学生等人才跨境流动的频次和规模仍有提升空间。
张天扬提到，许多国际人才在来京前可能存在疑虑，“但来了以后往往都会评价很好”。他认为，关键在于创造机会让他们“先能够来体验一下”。而实现“破冰”的首要途径，就是创造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更多的还是要‘走出去、请进来’。”
中欧人才论坛等高层次交流平台，就承担着“破冰”与连接的职能。邓敬熙表示，中欧人才论坛为中欧双方搭建了一个兼具务实与前瞻性的舞台，让不同领域的声音得以汇聚，并推动理念与实践相互启发。
2025中欧人才论坛上，北京印刷学院设计艺术学院与巴塞罗那大学加泰罗尼亚高等电影与视听学院签署学术与研究合作协议
而当人才真正到来，决定其去留的则在于公共服务细节的温度。北京正从医疗、生活等多方面提升国际化服务水平。仅以就医为例，北京通过设置国际医疗部、提供双语服务等举措，从“生活小事”改善体验。周文霞指出，在解决语言障碍等非标准化需求时，人工智能正成为提升效率的可行工具。
这种对内优化体验、对外展现技术实力的综合努力，正在改变北京在全球人才与创新合作中的角色。张天扬提到了此次在中欧人才论坛上的一个观察：以往的合作多是中方寻求欧洲的技术，欧方看重中国的市场；而如今，欧洲各界高度关注如何对接中国在人工智能等领域的能力，中国的新能源汽车等企业则更聚焦于深入开拓欧洲市场。这一“需求逆转”，凸显了中国创新力量在全球合作中角色的深化。
2025中欧人才论坛上，中外企业家围绕汽车产业的圆桌对话
从左至右：主持人陈瑞华、北汽集团董事长、北京奔驰董事长张建勇、奇瑞汽车OMODA & JAECOO西班牙及葡萄牙副总裁弗朗切斯科·科隆内塞、零跑汽车西班牙及葡萄牙品牌负责人莫妮卡·米拉、EBRO副首席执行官豪尔赫·苏萨埃塔
北京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李成林在中欧人才论坛上表示，北京正加快建设国际科技创新中心和全球数字经济标杆城市，将实施更加积极、开放、有效的人才政策，不断深化国际科技交流合作。
从优化工作、生活服务的微观细节，到拓展全球合作的宏观格局，北京正通过多层次、一体推进的努力，为其在全球人才竞争中持续积累着面向未来的竞争力。
面向AI时代，重塑人才培养
吸引人才是当下的竞争，而培养能够适应未来的人才，则是基石。人工智能的冲击不仅体现为对现有人才的激烈争夺，更深层地，它正在促使社会重新思考“培养怎样的人才”以及“如何培养人才”。
北京大学光华管理学院院长刘俏介绍，学院已有大量教师应用人工智能，并有40%的教授正接受相关培训。“这标志着商业模式正经历深刻的范式变革，而旨在培养未来领导者的教育体系创新，将成为这一变革最直观的体现。”
与此同时，工作模式与雇佣关系正在显现新的特征。德科书院院长吕智认为：“未来企业可能更基于项目所需技能‘拼’团队，而非依赖固定岗位；个人需要围绕能力构建职业生涯。”张天扬也指出，相关数据报告显示，灵活就业的比例在提高。“现在很多人同时服务于好几个单位都很正常。人与单位之间，更像一种合伙关系。”这意味着，稳定、单一的岗位路径正在被重塑，而可迁移、可叠加的技能组合，正成为个人竞争力的核心。
2025年9月19日，北京纪家庙双创产业园内为青年人提供的集读书、简餐、会谈为一体的拓普原素咖啡馆。新华社记者 李欣 摄
另一方面，是用人主体的理念正顺势而变。面对人才流动成为常态的趋势，北京人才发展战略研究院副院长周文霞提出了“不求为我所有，但求为我所用”的柔性人才观。她强调，在人才高速流动的时代，构建开放、协同的合作网络尤为重要。这种理念并非空谈，在北京作为全球AI科研合作集群重要枢纽的实践中已得到印证。即便顶尖人才不常驻于此，亦能通过这一网络实现紧密协同、共同产出前沿成果。
当用人思路趋向灵活，技能导向的评价体系正加速构建，处于人才培养前端的高校，其探索与实践尤为关键。北京一些特色院校的尝试提供了观察窗口。
面对行业变革，北京印刷学院正通过深化产教融合进行回应。北京印刷学院党委书记张鑫介绍，其核心是坚持“深耕行业、深联企业”，并着力推进“AI赋能”与“学科交叉培养”。
具体实践中，一方面，学校鼓励教师“揭榜挂帅”攻关企业真实技术难题；另一方面，引入优秀企业专家为校外导师，将前沿动态带入课堂。为系统应对AI冲击，还整合资源成立了跨学科“数智学院”，统筹AI通识教育与微专业，全面提升学生数字素养。这些探索旨在将教学与产业前沿紧密耦合，让学生在实践中培养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把作业变成作品，作品变产品”。
类似的产教融合理念，也体现在以科研机构为枢纽的创新实践中。北京智源人工智能研究院院长王仲远表示，该院致力于搭建高校与企业之间的桥梁，缩短学术界与产业界在资源获取、人才与技能匹配、关注点与激励机制、合作机制等方面的差距，走通从学术探索到产业应用的闭环。
放眼全局，人才培养所面临的广泛挑战，更指向全民数字素养提升这一全局性课题。北京大学党委副书记、中国法学会副会长姜国华提出，智能时代的关键不在于技术迭代，而在于教育能否守住价值本源。批判性思维、责任感与人文情怀被重新确立为未来人才的基石。
世界就业联盟主席、德科集团公共事务高级副总裁史白庭（Bettina Schaller）指出：“当前有一大挑战就是数字素养的缺失……整个劳动力市场其实并没有跟上技术发展的步伐。”她注意到，欧盟人工智能法案已明确要求企业投入资源提升员工AI素养，而中国从小学到大学的课程重心也正在向人工智能素养倾斜。
应对AI冲击不仅关乎高端人才的争夺，也关乎广泛劳动力技能基础的筑牢。
平衡创新“锐度”与生活“温度”
一座城市的人才竞争力，不仅在于创新的“锐度”，也在于生活的“温度”。
《全球城市人才黏性指数报告2025》中的数据，从另一侧面印证了北京的持续努力：
“社会福利”维度全球排名从第21位提升至第3位；
“公共生活”从2023年的第95位升至2025年的第54位；
“生态健康”排名也有小幅进步。
数字背后，关联着空气质量改善、生活成本关切等具体而微的持续努力。周文霞客观指出，后两个维度“放在全球城市的比较中看，位置还是比较靠后的。我们有长项，也有短板。”这恰恰说明，将创新的“锐度”与人居的“温度”协同提升，是一项需要持续耕耘的系统工程。
图表来源：截选自《全球城市人才黏性指数报告2025》
在中欧人才论坛上，北汽集团董事长、北京奔驰董事长张建勇聊到了一个细节——工厂里如今设置了便于休息、交流的咖啡角，这一改变最初是为适应国际合作者的习惯，却因此优化了所有人的工作环境。这微小的转变却是一个缩影：优化人才生态的努力，正从顶层的制度设计，渗透到具体的工作习惯与文化氛围里。
在技术加速迭代的今天，效率的边界被不断重定义，而一座城市的持久引力，仍在于它能否为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丰厚土壤。北京所探索的，正是如何让这座城市在维持创新“锐度”的同时，亦能守护人居“温度”。
周文霞告诉记者，研究“城市人才黏性指数”，是希望“找到一种均衡的发展”。让人才于此，既能抵达事业的高处，也能安顿生活的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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