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我先到任的有陆振声、魏志刚、万铸、鄂罗滢、贾佩珩、陈植昌、范渊、王振中、刘启谦、李桂林等人。2天后,郑德琛报到。陆振声、郑德琛任系副主任,陆、郑、魏为党支部委员,陆任支部书记。他们不让大家按职位进行称呼,一律称他们"老陆"、"老郑"、"老魏"。老魏负责教学总调度。
系里首先安排我和物理老师鄂罗滢去北京新华印刷厂各车间见习。到工厂后,发现印刷工艺很多为物理和化学反应过程。每遇化学反应,我便详细记笔记。
回校后,安排我的任务为:辅导正在进行的无机化学课及学生实验课,准备讲由我开设的(无机)分析化学课及相应的实验课。
当时,首届5年制大学本科学生60班已开学2个月,学生均为全国各印刷厂推荐来的优秀工人和干部,经系里出题考试合格者。系里选用了"九年一惯制"化学课本,其特点是:由化学最基本知识(如化学元素)一直讲到大学内容(如原子结构中的电子云,化学动态平衡等)极适合该班。首先聘请中国科技大学一年青女教师讲课,不久,由陈植昌继续授课。作为辅导老师,我随堂听课,并按南开大学惯例,在每讲完一章后,为学生上总结性辅导课,在期中和期末考前再讲总结性辅导课。同时辅导"无机化学"实验课。在此期间,系里安排我上了一堂试讲课,我讲述了在厂见习时所记印刷各工序中的有关无机化学反应,在给后来各届学生讲序论时,均讲同类内容,使学生真实理解化学基础课在学习印刷中的重要性。后来,陈植昌有病,改由我授课并设计和辅导实验课。
60班学生入学程度参差不齐,有3名小学程度,4名高中毕业后在印刷厂工作数年者,其余均为初中程度。辅导期中和期末考试时,除给全班上辅导课外,还为3名小学程度学生开小灶,使该班学生闭卷考试全部及格。
化学试剂商店负责一般试剂的运送,而危险品(如三大强酸等)则须去永定门外大红门危险品仓库亲自提取。此外,还需分别去灯市西口、米市大街、西四等处玻璃仪器商店,才能将玻璃仪器购齐。当时已有3台劣质"摆动天平",亦由我坐三轮车,双手紧抱天平,逐个送去天平维修门市部,修理完毕提取时,又以同法运回。还去普通塑料加工门市部,根据所量天平尺寸,当面教工人制作天平罩。
当时文化学院位于公主坟西侧的翠微路,化学实验室设在院内教学楼对面的平房内,实验室内有天平室小套间。当时已有先购入的2台正规木制实验台及双层试剂架。全班40名学生,不够用,只得用普通长方木桌充当实验台。平房内无暖气,冬天有一个高大的煤炉,每次实验课,清晨均发动学生提前去生火。我自己在实验室里配制试剂,做准备实验时,则不生火,只得多穿衣服。此外,还须发动学生用板车拉10公升蒸馏水瓶去洗澡堂购买由热水蒸汽冷却的蒸馏水,别无他法。蒸馏水由置于土地面上的大橡皮管流出,我须随同前往,根据化学实验要求,先用蒸馏水将橡皮管外灰尘洗净,再将管子插入蒸馏水瓶,注满后立即用以同法洗净的橡皮瓶塞塞紧。玻璃仪器均易耗,在每届学生实验前,均须予以清点、补充。
在正规高等院校,化学教研室有专职的采购员、玻璃仪器保管员、配制试剂及管理天平的实验员,助教负责判作业、答疑、上辅导课。看学生实验,由讲师或教授授课。我身为刚由大学毕业的助教,则须在印刷系集所有上述人员的工作于一身,还要因陋就简,并为逐步改善实验设备而努力。购物时去财务领支票前,须事先写申请并请老郑签字。事后报销发票,又需请老郑签字。所有大大小小事加在一起,使我的工作争分夺秒。工作虽艰辛,但内心充实,快乐。
在写《无机分析化学实验》讲义时,首先写"定性分析"。我在校所学的系统分析适合地质普查,对所有化学元素予以统筹考虑,分析出某样品中所含具体化学元素。在新华厂则发现,印刷厂各流程所用物品均含固定化学元素,无须进行"系统分析"。幸发现农业大学所写《定性分析》一书,是对各化学元素进行"个别分析",认为对印刷业更切合实际,便以此书为样本,为我系写出了《定性分析实验》讲义。其中对"系统分析"进行了简要介绍。使后者富含思维逻辑,有利教学。当时发动60班数名学生义务为《分析化学》课堂讲义和实验讲义中的定性分析内容刻钢板蜡纸,由装订师傅赵香明用墨辊进行油印和装订。
写《定量分析实验》讲义时,加入了在校未学、在新华印刷厂化验室所学的《字铅分析》,分析其中铅、锡、锑的含量。讲义由排版师傅蒋式澄用铅字排版,经三次校对后,再由装订师傅赵香明用手动凸版印刷机进行印刷,装订。(在此期间,我向原任编辑的鄂罗滢学会了校对)。因忙不过来,曾请赵香明师傅和铸字师傅孙延朋帮忙,按分析化学要求用钢锉从字铅的各个不同部位锉下其粉末,供学生实验使用。以上课堂讲义和实验讲义,延用至64班。
印刷系在文化学院仅办了一年,文化学院便被撤消,而当时全国唯一的高等院校级的印刷系被保留并归并入隶属于轻工业部的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成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印刷系,又是该学院内唯一的工科系。我系全体人员由西郊翠微路迁至现东三环的大北窑。化学实验室设于教学楼半地下室内,冬暖夏凉,但阴暗潮湿,天平室只得设于第一层楼的学生教室所属的套间内。师生做定量分析实验时,须往返奔波于一楼天平室与半地下实验室之间,极不规范,纯属游击战式行为。但因受条件限制,实万般无奈之举。没有正规实验台,无法由学生分管自己所用玻璃仪器,只得由我集中存放,在每次学生实验课前,分发在每个学生的实验桌上,事后再予以回收。在作"字铅分析"实验时,须用浓盐酸煮溶字铅粉末,因无通风橱,师生在弥漫盐酸气体呛人的室内整日做实验,但无人叫苦抱怨,一心刻苦学习。我系的化学教学及实验课,始终处于这种艰苦状态。自60班至文革始,我始终处于上学期讲"无机化学",下学期讲"分析化学"的状态。
自1962年,系里开始举办业余进修班,首届学生都是印刷厂的骨干。因学生利用业余时间听课,每次讲课由原2学时增至3学时。为尽力使学生当堂听懂,须另写讲稿。
自1963年秋,系里决定改招应届高中毕业生,教材改用全国统一工科《普通化学》。我又须再写讲稿(以上三班学生,均须针对不同情况,专写讲稿)。1963年6月首次产假期满,请保姆在家照料幼子,我继续住单身宿舍备课。系里决定让刘凤官和我先后各自入住女生宿舍一周。我白天备课,晚上入住。某生惊奇地说:"您还备课呀?我还以为您不需备课呢,以后我一定要好好听课!"此语出我意料,也使我体会到入住加深师生间了解的好处。63、64班期末考试均采用单人口试形式。
1964年,仍招高中应届毕业生。系领导决定:不派专职班主任,改由任课老师兼任,并指派我为班主任。虽恐难以胜任,也只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为深入同学,我自作主张搬入女生宿舍,同吃同住一年。
1965年,系里决定让赵香明负责系印刷厂及化学实验试剂采购,减轻了我的采购任务。
1965年新生来前,中央工艺美院获专款将原教学楼延伸扩建,为印刷系设了新化学实验室,由我进行设计,使室内分别套有天平室和储藏室。并设计了包括实验台、天平台、自来水管、水槽及原来所缺通风橱等设备的位置,尺寸。但建造完工后,恰逢文革,新实验室未能启用。
1965年8月,我和老郑及本系数位教职工参加江苏昆山四清8个月。次年回京不久便爆发"文革"。"文革"期间,天平门市部出售一批劣质"电动天平",并由天平维修门市部派人上门维修。我在总务处领到一批红、黑两色旧标语用布,在家用缝纫机自制出外黑内红的双层布质天平罩,以改进天平罩的规范性。
1970年5月中至1973年下半年,我系随工艺美院全体教职员工下放到位于石家庄郊区获鹿县的解放军战备粮农场。1976年12月,高永清率几名专业课教员去"青岛印刷厂"开门办学,基础课教员中仅我同往。我的任务是在2个月内给厂内青年工人讲授"定量分析",并开设几次相应的实验课。只得根据特定情况,须再写讲义、讲稿,力求使全班初中文化水平的学生能当堂听懂在大学才开设的"定量分析"中之最基本内容。
1977年,迎来"文革"结束后的首批本科生。该届为机械专业,其中仅一名高中应届毕业生,其余均为"老三届"学生。教育部临时找专家集体合写了一本极薄的统一教材,其内容近乎提纲,讲课须依书多加发挥。我只得再写新讲稿。受当时在京举办的"美国教材图书展"中一书的启发,决定在序论中大讲化学发展史,继而讲化学的基本理论。没时间开设实验课,这个班的学生要求期末进行开卷考试,以为考时能翻书,较容易。经一周的苦思,我出了概括全书、又无法大段抄书的5道题,避免了学生走过场。
系里调来白双捷为1978班学生主讲"无机化学",以减轻我讲两门课的负担。该班新生是首批使用我所设计的新实验室的学生。因受学时限制,由该班开始,定量分析实验中取消"字铅分析"。分析化学期中考为数人一组的口试,期末考改为闭卷考试。
1978年12月,印刷系改由国家出版局接管,扩建成立北京印刷学院。1980年迎来首批新生。此时白双捷已离去,调来臧尚玲接讲"无机化学",我任助手(辅导、答疑、判两专业班学生的作业、主管学生实验)。同时,为新分配来院、学化学的工农兵大学生参加去留考试进行辅导,结果使他们全部及格留任。并于下半年主讲"分析化学"。因患高血压,曾请北京工业大学青年女教师卢明尧来代课,后由我继讲。同年,分配来由山西大学化学系分析化学专业毕业的彭力任助教,担任实验室工作。刘波亦由系图书室转来化学实验室任实验员,大大减轻了我的实验课负担。78、80班《分析化学》教材采用华东化工学院、成都科学技术大学二校分析化学教研组合编的《分析化学》。教科书由我选定和采购。
因当时无新校址,只得先在北京184中学的教室上课。大学每学时50分钟,而中学为45分钟,每堂课将近结束时,讲课便受校内下课铃声的巨大干扰。实验课则在中央工艺美院内的原实验室进行。学生住在184中学,每次化学实验课均从184中到大北窑,甚为辛苦。但学习心切,无人叫苦。后来,教室和学生宿舍又迁至位于大郊亭的南磨房生产队办公楼内,旁边有木材加工厂,上课常受室外电锯噪声的干扰,教员须进行喊话式讲课,学生也只得忍耐巨大噪声尽力听课。
82班新生总算在大兴县委招待所大院内的平房上课和做实验,终于可在安静的环境下进行教学了。
文革结束后,各校不断组织力量写工科《分析化学》的教材。给82班授课时,有武汉大学等五校和华中师范学院等三师范院校分别写的《分析化学》和华东化工学院、成都科学技术大学合写的《分析化学》第二版等教材。我指定以上3本书为学生的参考书,同时声明:务必记课堂笔记,以笔记为准进行期中、期末考试。开始学生反映:看的参考书太多,为什么不对照一本书讲课?但后来他们体会到了好处,提高了自学能力。受实验学时限制,自此班开始,实验课中取消"定性分析",并适量调整了"定量分析"的实验内容,再由蒋式澄师傅排版,赵香明师傅印刷,装订。插图由照相师傅辛育华照相,制版师傅李化题制版,胶印师傅王国成印刷。其成品质量可与正式出版物相媲美。我系当时全体师傅均为分析化学课做出了贡献,我视《定量分析实验》讲义为印刷系、印院之珍贵文物。也视60班同学义务刻钢板蜡纸、赵师傅油印、装订之讲义为宝。
幸同年分别由北京大学化学系分析化学专业和清华大学同系同专业毕业的王萍、王丽娟先后被分配来任助教,增加了我组的教学力量。
我于1961年春节结婚,婚后两地分居19年。感谢中央解决两地分居的政策,感谢成立北京印刷学院,有了外地名额和接收单位,我爱人余日晖于1980年夏调来本院任职,终于结束了长期两地分居和在教学工作之余由我独自照看年迈婆母和培育两子之辛苦。
改革开放后,国内高校发现国外的中、高等院校教材随着科技的发展有了很大变化,纷纷紧随其后,改进教学。1981年未招生,我旁听了北京师范大学化学系为全国高校青年教师举办的仪器分析培训班,并参加了北京化学协会,聆听所请各专家的讲座。1982年,我在无"无机化学"讲课及辅导任务之际,先后旁听了北京师范大学、北京大学化学系的"分析化学"课,以不断使自己的教学跟上时代的步伐。
1983年我病休在家,翻译了1985年TAGA(美国年度印刷论文集)中几篇文章,分别发表于《中国印刷》杂志及我《北京印刷学院通讯》上。并在家收看电大的"无机化学"、"分析化学"、"物理化学"等课程。。1991年正式退休后,想到我国印刷厂化验室均使用毒性物质测定镀铁溶液中的铁含量,废液流入下水道造成环境污染,便自行设计实验步骤,邀兰州大学化学系高级实验员代测数据(我院实验设备有限),写出科研论文《镀铁溶液中总铁与亚铁含量测定——一种无毒氧化还原滴定法》,以两人名义发表于《北京印刷学院学报》。
改革开放后,我在讲课中,利用自身的英文优势(幼时在美国读小学),在定义和关键词汇的板书后面加注其对应英文名称并读出其发音。77班某英语较好的学生,主动常来实验室找我进行英文口语对话。78班爱好英语口语的多名学生,在学院元旦庆祝活动时,不参与其他活动,自发主动围绕在我周围,进行口语对话,形成"英语角"。
我于1991年1月正式退休,教学工作使我30年与年青人相处,甚为愉快。
最后,代我已去世的爱人余日晖写几句。他抗战时期在重庆南开中学读初中,胜利后在上海南洋模范中学读高中,并于高三加入中国共产党。毕业后,党组织安排他考"圣·约翰大学"。毕业后,先后在东北和重工业部工作,1953年又由部里下放到所属"安徽铜官山矿物局"劳动工资处工作。1980年夏,余日晖调回北京,与家人团聚,并度过50周岁生日。
余日晖来学院报到时,正值学院起步、艰苦创业之时。时任主管人事工作的副院长栾慧斌对他说:"你是党员,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工作"。他先在总务处任职,后来又调去教务处,后成立企业管理系,他前往任副系主任兼党支书。
初到总务处,他与王振中、白一普3人用卡车为80班学生采购金属质双层床和木制书桌椅,并一同肩扛手抬将所有物品搬至工艺美院行政楼五层楼学生宿舍,后又随学生转移,先后搬至184中学及大郊亭。他在以上两处为工作组成员,并与其他人员一同为学生买由大师傅烹制的饭菜。还曾发动已读专业课的77班学生搞勤工俭学。
在教务处,除其他工作外,因善于英文打字,负责学生公派出国留学工作,分别为每位公派生给国外数名教授打多封英文推荐信。学生出国后,又与每人保持通信联系,了解学习情况。在企业管理系期间,还曾邀李德伦来校为学生举办交响乐知识讲座。他始终服从组织分配,积极热情、脚踏实地工作,热心关爱他人,为人正派、善良。
(瞿泽礽北京印刷学院退休教师)